李清秋

十二月不知名季雨Ⅰ

01  

  虽说黄少天实在不想和这种人多言,但当他打开门,发现喻文州依旧坐在沙发上时,性格使然还是令他忍不住说了一句:“靠,你是早上根本没去,还是去了个早读就逃课回来了?”

  沙发上的男孩背挺得笔直,黄少天从未见过打游戏的人能坐得如此端正:“我没去。”

  行吧,连黄少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这样白白净净的男孩子,连打游戏都是小学生公开课坐姿,怎么看也不像是连逃课三天课的人。他走进屋,喻文州在他背后问:“你怎么回来了。”

  “回来拿书”,黄少天皱着眉头,在乱得不成样的书桌上翻找。这叫什么话,我不能回来吗?

  就在这个月,狭仄的空间多了许多本不该属于这里的痕迹。相似的黑色书包,皂角香的同款校服外套,不仔细辨别很有可能会混淆;高一的课本,几张白色的试卷……黄少天忽然很恼火,想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甩出去。

  

  转过头,喻文州的眼睛乌溜溜的:“找得到吗?”

  黄少天咬牙切齿:“找不到又有什么办法。”

  果然,喻文州说出了那句黄少天最不想听的话:“那我借给你吧。”

  

  

  你们现在是高三总复习吧,你回来应该是在找高一的课本。喻文州走到书桌上,抽出那本光洁如新的高一语文书,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,有洞悉一切的光,在黄少天看来格外刺眼。

  他怎么又知道了,他怎么什么都知道。

  黄少天一直以来很厌恶这种被他所摸透的感觉,抽过喻文州手上的书,脸色分外差劲:“中午还你,我先走了。”

  没事的,如果找不到可以再借,反正我也不读书。喻文州笑眯眯地冲他摆手,自然而然走到了大门口,替黄少天拧开了门把手。

  

  呸呸呸,什么找不到。

  黄少天最反感的就是喻文州这幅模样。彬彬有礼,从容乖巧,没有招惹到自己哪里,但自己就是感到不适。

  这种不适一直持续到了他回到校门口,甚至持续了接下来的一整节语文课。

    

    

02

  “你怎么了,从早自习回家后再回来,脸就是灰的了。”语文课下课,张佳乐问黄少天。

  终于有人问了,从出了家门他就憋了一肚子气,但没人去问,他也懒得去发泄,给张佳乐这么一戳,整个人都炸了。

  

  听完黄少天抱怨,张佳乐眨巴眨巴眼睛:“其实我觉得喻文州并没有做错什么。”

  我他妈说有就是有,黄少天愤怒捶桌。

  张佳乐咬着笔头:“他的错,可能就是住进了你家本就不大的出租屋,和你一个房间,占了你不到五分之一的容身之地,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,让你家的饭桌上多了双筷子而已。”

  

  黄少天哭丧着脸:“他进了我家,我妈都不爱我了。”

  你才有毛病吧,你高三了,不是三岁了!张佳乐瞠目。

  但为了安慰好兄弟,他搂住了黄少天的肩:“别难过了,去小卖部吧,我请你。”

  “好。”黄少天一秒变脸,嘻嘻地笑了起来。

  张佳乐:“……”

  

  但其实他非常明白黄少天的这种感受,高三年本就是敏感时期,家中突然闯进了不速之客,黄少天怎么都会有被冒犯的感觉。何况黄少天目前为了学习方便,暂住在离学校仅一百米的小型出租屋,只容得下他和他妈妈,再多塞一个人,生活质量确实会打折扣。

   

  小卖部门口,黄少天如痴如醉地啃着辣条,让张佳乐切实明白了这又是个极易满足的人,一包卫龙就能打发。

  下一秒,喻文州从小卖部走了出来,和黄少天打了个招呼。

  我求你别点着他了祖宗,你不是逃课呢吗!张佳乐赶紧凑过去。

  然而黄少天还是有分寸,只是乜着眼看人,大概是辣条让他心情好了很多:“你不是逃课了吗?”

  

  喻文州如实回答:“阿姨快下班了。”

  原来你也知道怕的啊,黄少天冷哼一声。喻文州的母亲和他妈关系很好,如果被他妈得知喻文州逃课在家,喻文州的母亲也一定会知道,喻文州这条小命就没有了。

  “你居然不是选择去网吧。”黄少天顺口一提。

  喻文州笑了:“没错,我待会就是要去网吧,我现在要先回班拿作业。”

  “……”在网吧写作业,你怎么不在网吧上网课?

  喻文州提着透明袋子走了,里面有凤梨酥,小饼干,牛奶糖,估计全是为了在网吧过一天的存粮。

  

  “他怎么不在网吧上网课?”张佳乐迷惑脸。

  黄少天摊摊手:“我看我妈那朋友也挺正常的,怎么儿子脑筋不太对劲呢。还非要把不对劲的人往我们家塞。”

  张佳乐咬着巧克力,“你原谅他吧。那个什么,他这也算寄人篱下了吧,你不是说他父母很忙才让他借住你们家,怎么说,缺爱的孩子,性格应该都有点奇怪吧。”

  “无语死了,楼下叶修十七岁了还被他爸追着打,他难道不缺爱吗?他难道很奇怪吗?”

  张佳乐顿时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和黄少天回了。

 

   

03

  中午黄少天回家,果然客厅和房间都空荡荡的,他妈也不在家。桌上有两道咸菜一碗粥,手背一贴碗侧,凉的,毫无诚意。

  好嘛,连亲儿子死活都不管了。黄少天对着空气生了两秒钟的气,决定留一寸铮铮铁骨:这个饭,不吃了。

  

  回房间复习,黄少天发现考卷上放了个塑料袋,以为是喻文州的东西,本来没打算拆开,他和喻文州共处一室,最好井水不犯河水。

  抖开卷子,一张便利贴飞出来:阿姨和我说她今天要加班,菜做得很马虎,这些你先吃吧。内容跟着一个冒号,半个括弧,黄少天眯着眼瞅了半天,才发现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微笑表情,真是又丑又土。

  字还写得不错。喻文州的字一直很好看,也不太符合他不良生的风格。

    

  塑料袋里面就是喻文州早上在小卖部买的零食,只不过换了个塑料袋装。再一捞,黄少天居然还发现了自己的学生卡,上面的免冠照要有多丑有多丑,看一次吓一跳。

  操啊,怎么被喻文州捡到了?

  

  一想到喻文州可能偷偷对着他的丑照嘲笑,黄少天甚至有点想杀人。他从小就是是很好面子要自尊的一个人,大到成绩必须保持名列前茅,小到在乎一张很丑的证件照。

  于是他一个冲动,不知怎么就拨通了喻文州的电话。

    

  “喂?”电话那头很嘈杂,真是在网吧:“你等一下,我出去说。”

  

  “好了。”

  黄少天当即问:“你哪来的我学生卡?”

  “小卖部里捡的。”

  “那你出来的时候见到我,怎么不还给我?”

 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,喻文州的声音低缓了些:“你生气了。如果我当场给你,你可能会更生气,因为当时你的朋友也在。”

  这个推测还真符合黄少天的性格。黄少天情不自禁啧了一声,有点儿毛骨悚然。

  他想起喻文州初来乍到的模样,黄少天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眼睛,狭长而黝黑,从来没见过那么黑亮的眼睛。

    

  “你还有事吗?没事挂了,记得吃饭。”

  “等下!”黄少天鬼使神差地喊起来。

  “嗯?”

  “……我打电话给你,有没有影响你打游戏了?”

  

  “哈?”

  喻文州在话筒那头笑出气音,轻轻道:“有啊,接你电话的那一瞬间,我刚好被打死了。”

  

  说完,就把电话挂了。

  黄少天忽然感觉自己动作变迟钝了,慢慢地拿出一包凤梨酥,拆开吃,又开了一颗牛奶糖,嚼起来,左右腮帮同时开工,不开心的时候就吃东西,心情会好一些,这是张佳乐告诉他的。

  他很羡慕张佳乐,每天没心没肺,丝毫不计较每次考试名次都居他之后,像挂着的一条尾巴。然而张佳乐倒也不是真就没有烦恼,这段时间他在追隔壁班的体育生,是个男孩子,黄少天见过他,浓眉大眼的,长得挺英气。黄少天不知道他们进展到什么程度,他不关心,也不忌讳。不过据张佳乐自己描述,有些坎坷就是了。

  “他的心像石头。”某日,张佳乐伤心道。

    

  心像石头是个什么概念,黄少天想了想,大抵是班上的女孩子数次向他大胆吐真言时,他面无表情以“高三要好好读书”为理由拒绝了。尽管女孩子趴桌哭得梨花带雨,让他手足无措,但他细细地剖析过了,他对这样求爱不得之人的眼泪,永远是怜悯而非怜爱。他从来没有为她们所动容过。

  一次都没有。

    

    

04

  喻文州在大约晚上八点的时候到家,外头飘了点雨,他没带伞,回来时捧着两沓课本,从头到脚潮乎乎的,黄少天妈妈恰好刚到家,看了这模样直呼心疼,赶着喻文州去浴室冲澡。

  真会装。黄少天心想。

  洗干净的喻文州倒是非常漂亮,也许是因为他本就天生丽质。男孩子整个人水淋淋的,还冒着热气,耳根子散发着舒肤佳的牛奶香。

  像刚捞出锅的饺子,或是什么别的可口的东西。

  

  裹挟的浴室雾气融了几分他们的隔阂,喻文州坐到黄少天床边:“你书找到了吗?”

  没有,黄少天收拾着床铺,叹了口气。高一年辛辛苦苦记的笔记全丢了,复习起来比别人都麻烦。

  喻文州听罢,良久喔了一声:“那我明天去上课,帮你记一些笔记回来。”

  黄少天扑哧地笑出了声。他觉得这很好笑,第一次听见有人将上课和记笔记视为替别人而做的事情,而非为了自己。但黄少天评价不出什么,只能说谢谢。

  喻文州脱掉了外套,露出白皙光洁的小臂,又倏地钻进了被窝里,那抹白色很快被掩盖住了,“我觉得我们得改变一下彼此的关系。”

  这话来得突然,黄少天:“什么?”

  

 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。

  喻文州的声线有些闷,应该是被子压的。

  

  黄少天尴尬了:“呃……倒也不是……”

  “没关系,所有突如其来的事情都需要一定的适应期。”喻文州把脑袋探出被窝。

  但很多防不胜防的事情给人的打击感是无穷的,那段适应期要远比人想象的漫长,生活并没有那么多的闲暇供你去适应它。你只能被迫接受,或者说,是妥协也不为过。

    

  “你要睡了吗?”黄少天瞥了眼喻文州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“这么早。那我把灯关了。”

  “今天玩累了。你一会不写作业吗?”

  “我去客厅写。”

  一段干瘪的对话,喻文州说了声好,黄少天抬手关了灯。光线抽搐地忽闪了两下,而后熄灭了。廉价出租屋的设施质量的果然止步于此。

  黑夜中他不知道喻文州的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,但他莫名感觉,喻文州应该是睁着眼的,只不过那两抹黑色化进了摸不透的夜里。

    

  客厅黢黢的,黄少天随手在茶几上摸了颗糖,就这甜味开始写作业,味道散开一半才察觉,这也是喻文州的糖果。

  这很令人惊异,只用了一个月,喻文州的痕迹就侵蚀了他本就不大的空间,在物质方面,在精神方面。

  他可能开始把这个年幼自己两岁的男孩,当做他的一个弟弟看了。或许一直都有,在得知喻文州逃课翘课的时候,黄少天总很痛惜: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,为什么不肯好好读书,他该是很聪明的。

    

  这个夜很漫长,黄少天以为他写了很久的作业,结果才约莫过了二十分钟。他忽然很羡慕喻文州的自在,但又庆幸自己活得比喻文州有意义许多。走进房间,喻文州并没有睡觉,手机屏幕荧荧地发着光。

  “你干嘛不睡啊。”黄少天用气音道。

  睡不着,喻文州叹息:“高三年真辛苦啊。”

  

  “其实也可以不那么辛苦的,只要活成你那样就好了。”

  说完黄少天把自己吓到了,这话着实难听,带了许多揶揄暗讽的味道,可他真的是无意的,他也不知怎么了。然而喻文州依旧好脾气地笑了:“嗯,你怎么就知道我过的不辛苦了。”

  “那我确实也不了解你。”黄少天把书收进包里。

  “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活得有目标的人,觉得他们的生活很有意思。”喻文州接着说。

  黄少天觉得这人今晚话格外多:“那就给自己定一个啊。”

  “太难了。”

  

  这不废话,黄少天缩进被子里。隐约听见对面的破烂床板吱嘎吱嘎地响,喻文州似乎在黑暗里翻了个身:“张佳乐今天跑去网吧给孙哲平表白了。”

  

  我靠,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。

  

  黄少天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:“什么玩意?”

  “嗯?张佳乐喜欢孙哲平,你不知道吗。”

  

  “我怎么知道这个逼会去表白啊!他平常怂的一批,体育课都不敢翘的人!”

  

  “你也不翘啊。”

  

  这是重点吗!

  张佳乐怎么突然就上阵了,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,要谈恋爱什么时候不可以谈!黄少天竭力控制音量,“然后呢?”

  “给拒绝了。”

  现在去表白,完全就是飞蛾扑火。给拒绝了很正常,但张佳乐未必能接受得了。

  

  “你不要担心,场面不算惨烈,放学后张佳乐和孙哲平一起打游戏,七点多的时候孙哲平说他要回家,张佳乐拉住他,说我有一件事一直要和你说,然后就表白了。孙哲平说他暂时不想谈恋爱,也没有这方面的倾向,他们只是朋友,走了。”

  天大的一件事,被喻文州说的像小学生流水账日记一样。

  也可能是因为喻文州并不了解张佳乐,甚至认为表白被拒是一种常态,毕竟就冲他那样的姿色,估计也没少拒绝别的小姑娘。黄少天这样了解张佳乐的人就不一样,他担心张佳乐一蹶不振,影响到学习,在他心里这已经是必然了。

  什么烂事这么多,黄少天用枕头压住脸:“睡觉睡觉,明天再说。”

  

    喻文州好像和他干上了:“你睡不着。”

  你到底要怎样!黄少天真想把枕头甩他脸上:“我明天第一节物理课!”

  

  “如果我说,我和张佳乐一样呢?你会怎么看我?”

  “关我什么事。”黄少天没好气道,嗓音已因压了太久变得喑哑:“你喜欢的又不是我。”

  “怎么这么喜欢主观臆断我。”喻文州很深地吁了口气。他的语调很浅,声线是轻而薄的,好像能化开在风里。

  一瞬间,黄少天感到后背很凉。

  

  喻文州的声音带了几分疲倦:“可是我从来就没有主观臆断过什么,而是有十成的把握以后再定论。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,就算我不听课,物理只会做三道五分的选择题,可我考出来一定是十五分,不多不少。”

  这回却是黄少天想说点什么,但喻文州似乎没有继续往下讲的意思了。未关紧的窗穿进一缕凉风,除此之外,这个房间里再无其他的声响。

    

    

05

  “昨天我给孙哲平表白了”,第二天黄少天一到学校,张佳乐就对他如是说。黄少天看着他凌乱的刘海:“我真不知道该先安慰你,还是先骂你一顿。”

  这么说话就已经是在骂了,张佳乐捋着头发:“喻文州也看到了,昨天晚上他坐在我们对面。他有和你说吗?”

  

  没有。

  黄少天撒谎了。

  

  “那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?”

  “我惊讶什么东西,这不迟早有一天的事情。你他妈就是个情种。”黄少天把书包放下:“结局一定很惨烈吧。”

  “他说他没有那个倾向,我好像还吓到他了,好好笑,他这么一个人,居然也会被我吓到了。”张佳乐苦笑。

  “没有那个倾向”,这句话已经是血淋淋的惨烈了,只不过是一股隐晦的血在暗处涌动,不甘心的人总要亲眼目睹它从伤口渗出而已。

  黄少天还想问问张佳乐为什么突然就表白,还选了网吧这么草率的地点,因为张佳乐在他心里一向是浪漫主义的杰出代表,做什么都追求那么点仪式感。而后他想,浪漫主义的人多半又感情用事,那么突然头脑一热冲上去在网吧一通表白,这事又似乎说得顺了。

    

  

  张佳乐似乎并没有黄少天想象得那么难过,他只萎靡不振了一节课,物理课下课就恢复了正常,还硬是把睡得人事不省的黄少天摇醒,兴高采烈地拖人去小卖部。

  神经兮兮的。

  路上,黄少天困得东倒西歪,心里想:一个两个的都疯了,喻文州昨晚也不正常。

  

  “你知道吗,黄少天。虽然我很他妈难过但是你看不出来,但是我好像又没有那么难过。你知道为什么吗,你懂这种感觉吗,就好像便秘多年屎拉出来的感觉,虽然屁眼很痛但是很畅快。”

  “你给我去死吧!”黄少天踢了张佳乐一脚,“这里是小卖部!”

  话音刚落,喻文州从货架后面走出来,冲他俩打了个招呼,也不知道张佳乐刚才那些惊人言论给他听到了没有。

  黄少天问他:“你怎么也在?”

  “我饿了,来买吃的。”

  

  明明早上干掉了两个面包一杯牛奶,人瘦精精的,不像是这么能吃的样子。

  “等等,喻文州,你校服怎么这么大。”黄少天看着喻文州,越看越不对劲,扯住了喻文州的袖子。

  喻文州停下来,抬手在胳膊上嗅了嗅:“好像穿错校服了,这个应该是你的,抱歉。”

  

  算了算了,黄少天摇摇头,拉着张佳乐去结账。走出小卖部,张佳乐附在黄少天耳边问:“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,怎么今天的关系有点微妙?”

  “注意你的言论好吗,什么叫我们昨晚发生了什么,还有你快从我肩上起来,趴在耳边讲话,搞得和文科班那些搞小团体的女生一样。”

  张佳乐耸耸肩:“我总感觉喻文州跟鬼一样,总是突然冒出来,我怕他听到我们在说他。而且我觉得他是挺有心眼的一个人,估计和文科班那些女生不相上下。”

  那些女生低级了不止一等好吗,黄少天说:“搞不懂,昨天晚上他也挺奇怪的,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,还问我他是同性恋怎么办。”

  张佳乐的吐槽十分有力:“他会来上学这件事就很奇怪了。”

  黄少天笑了:“话糙理不糙,也是。”

  

  也确实,过了一个晚上,他对喻文州的容忍度就莫名其妙高了几分,似乎还没那么厌恶他了。

  也可能那种感觉本就不是厌恶,而是对打破自己生活常态的一种抵触,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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